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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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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3 章 -

五嫂沒有理風離歸,惡狠狠地瞪著蕭薇,憤恨地說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會感激你成為蕭家的靠山,把我們帶到城裏?事實上,沒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這個是非不分助紂為虐的賤人,我每天都在詛咒你被殺死,可惜老天沒有眼睛,聽不到我的詛咒!”

另外兩個已經不笑了的婦人也轉過來,目光怨毒地看著蕭薇,一個喃喃地說道:“是啊,賊老天根本聽不到我的詛咒,如果聽到,蕭薇這個該死的女人早該死了!”

另一個也不住地點頭,一邊哭一邊說:“是啊,詛咒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風離歸與淩長空聽到這裏,心裏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意識到,有些什麽,錯了。

貝老頭與柳老頭也一臉不解地看向三個婦人。

貝洛也聽得出神,但更關心兩件聖物,因此還是悄悄挪過去,將蕭遙剛才扔下的寶瓶偷偷遞給貝老頭。

蕭薇懵了,茫然地看著眼前三個女人,一步一步走上前:“我不懂,我不懂……”

年紀大的婦人二嫂,見蕭薇上來,馬上對著蕭薇又抽了一巴掌。

蕭鎮西大怒,連忙上前把蕭薇護在身後:“你住手,不許打我妹妹!”

二嫂聽了,擡眼看看蕭鎮西又看看不遠處的蕭遙撞翻的墻以及吐在墻下的一口鮮血,忽然吐了一口唾沫在蕭鎮西臉上:

“你是天下第一大傻子,又蠢又毒!你把別人的妹妹女兒侄女如珠如寶地保護,卻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還不到10歲就被他們一大家子老的小的無休止的欺|辱與猥|褻,好不容易逃回去了,你們又逼死了她,哈哈哈,你說是不是很好笑?這個世界是不是很荒謬?”

蕭鎮西愕然,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氣,他踉蹌後退幾步:“不,你撒謊,你撒謊!”

“砰——”風離歸手中的劍,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沒有撿起劍,刷的一下閃身到那個三嫂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你說什麽?你詳細說來。”

三嫂被揪著衣領,卻絲毫不為所動,臉上露出一抹令人膽寒的微笑:

“我沒有撒謊!蕭家就是一個淫|窩,公爹奸|淫|遍自己的兒媳婦,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逃得掉的,孩子也不知是孫子還是兒子,你說可怕嗎?惡心嗎?可憐我妹妹來走親戚,卻被那個老不死的奸|汙了,我找蕭三哭訴,蕭三卻跟我說,反正已經不是清白身了,不如陪陪他,到時他給我娘家幾件法寶。”

她說到這裏放聲哭了起來,狀若瘋狂,“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惡心的人家?這麽惡心的人家,怎麽會有一個天賦傑出的侄女?為什麽?老天爺為什麽這麽不公平?我們求救無門,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另一個婦人一下子撲了上去,死死地掐住蕭薇的脖子:

“你也是蕭家的人,你也該死,你怎麽不死?!那年我好不容易求了我哥哥,把我娘家所有的積蓄拿出來,請了一個降魔師打算來蕭家震懾,把我帶回去,你這個賤人就出來了,嚇得那個降魔師不敢得罪你!我也跑不掉,你這個賤人,賤人!”

蕭薇臉色刷白刷白的,沒有掙紮,身體軟得像面條,任由婦人掐著脖子死命搖。

這時那個五嫂上前,拉開掐住蕭薇脖子的婦人,說道:“三嫂,你別掐死了這個女人,我知道她,她十分善良,不分好壞地善良,她知道真相之後,一輩子都是煎熬。你不要殺了她,讓她活著,也享受一下我們的煎熬。”

被叫做三嫂的婦人松開了手,不住地點頭,露出笑容:“你說得對,你說得對。”說到這裏,目光變得悠遠起來,

“以前蕭遙跟我哭,說一旦她有能力逃出去,她就回來殺了這家的男人,我那時不信,沒想到她做到了。可惜她也被殺了,托生到不認她的蕭家,又被淫|窩一樣的蕭家收養,她真是不幸,比我們還慘。”

蕭鎮西身體發軟,

也跌坐在了地上。

他想起那些年,他得知蕭遙居然買兇回去殺養父母時和養兄的感受,那時,他覺得這個妹妹心思惡毒,超出了人能接受的範圍,心中更反感她厭惡她。

他從來沒有想過去問一句,為什麽要殺對自己有養恩的一家人,從來沒有想過。

風離歸松開了拎住三嫂衣領的手,臉上的神色一片茫然。

漸漸地,那片茫然變成了悔恨。

淩長空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就是這只手捏碎了傳訊符,招來了貝老頭與柳老頭,將那個倔強剛烈美到極致的女孩殺死了。

多年前,她斬掉自己的鳳凰體,削骨還父血肉還母,卻僥幸不死,頑強地活著,不想多年後,還是死了,間接死在他手上。

蕭大老爺上前,喝道:“你們這三個瘋婦人,胡說八道些什麽?貝前輩、柳前輩,麻煩你們看看,她們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是不是被蕭遙那個畜生下了什麽迷障?”

貝老頭與柳老頭心中對蕭大老爺都十分鄙夷,聽到親生女兒那麽悲慘的過去,他居然能無動於衷,實在叫人齒冷。

不過,兩人相視一眼,分別上前捏住三個婦人的手腕診斷一番,很快搖搖頭說道:“她們沒有瘋,也沒有迷障,她們很清醒。”

他們得到內幕消息,今年天師殿的選拔,會有三個屬於女子的名額,其中神城頂級家族那位天姑娘必定占一個,剩下兩個,如今蕭遙身死,若蕭薇受生父的名聲影響名聲盡毀,貝家和柳家,或許就不用再費心思了。

蕭薇臉上和眼睛裏那細微的亮光,一下子暗淡了。

蕭鎮西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看蕭薇,不住地搖頭:“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這時柳老頭看了蕭大老爺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以那位蕭遙的功力,若要偷襲蕭大老爺,蕭大老爺怕是已經沒命了。”

也就是說,蕭大老爺撒謊。

蕭大老爺的臉色頓時漲得如豬肝一般,他結結巴巴地解釋:“我身上有法寶,又擋了一下。”

貝老頭伸出手,捧著一個小小的寶瓶:“這是蕭遙在受柳老頭一掌時扔出的寶瓶,我感應了一下,裏頭有活人,所以,我們或許可以問一問,蕭遙到底是不是殺人狂魔。”

摒棄了蕭遙與他們搶聖物這件讓他們心堵的事,再得知蕭遙並不是女魔頭,他們對蕭遙的觀感還挺好的,年紀輕輕,降魔力卻那般深厚,顯然是個人才。

最關鍵的是,蕭薇的名聲廢了,貝洛一定能入選天師殿!

貝老頭將張大姐母子放出來。

張大姐抱著已經有些好轉的孩子,見自己被放出來,卻不見了蕭遙,臉色一變:“你們是什麽人?這裏是什麽地方?仙子呢?”

柳瑩瞥了張大姐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衣,有些嫌棄地後退了半步,這才問道:“這裏是蕭家,你是不是被一個白衣的女人給裝進寶瓶的?”

張大姐聽了臉色劇變,打量了四周片刻,又是憤怒又是絕望:“這裏是蕭家?蕭薇那個蕭家麽?你們是不是殺了穿白衣的仙子?你們這些狗賊一定會不得好死的!……是我連累了她,是我母子連累了她……”

蕭薇聽到這裏,咳了咳,神情萎靡地看向張大姐:“我是蕭薇,這裏是我養父母的家。”

張大姐聽了臉上露出怨恨之色,抱著孩子不要命地向著蕭薇沖了過去:“是你,果然是你!我與你拼了!你會不得好死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蕭薇連忙使出僅有的力量定住張大姐,有些慌張地看向蕭鎮西,見蕭鎮西看也不看自己,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心中一痛,又看向風離歸,見風離歸滿臉痛苦地看著張大姐,更是絕望,打起精神看向張大姐:

“這位大姐,我不是壞人,也並未得罪你,你為何要與我拼了?”

張大姐抱著孩子動彈不得,怨恨又絕望地看向蕭薇:“我是個普通的凡人,打不過你們這些降魔師,我認命了!可憐仙子,她路見不平救了我與我孩兒,卻被你們殺了。我等著你這樣的人遭受報應,我等著奸淫擄掠的蕭家得到報應!”

說到這裏,抱著懷中的孩子撞向一旁完好的墻。

貝老頭連忙大袖一揮,將張大姐定住,然後看向張大姐:“這位婦人,我們並不是壞人,也不會包庇壞人。你剛才罵蕭家,可是和蕭家有仇?”

張大姐驚疑不定地看向眾人,並不肯相信他們,只是轉念一想,反正都是死,臨死前罵一番蕭薇也好,剛想開口,就聽一個臉上一片茫然的婦人開口:“你有什麽冤屈就說罷,我們剛才也在說。你不說,蕭薇還以為她蕭家都是好人。”

張大姐聽了這話,再不遲疑,馬上將蕭大如何遇見自己,如何起了色|心,殺了自己全家並欲行不|軌之事,又如何因自己反抗差點把自己孩兒摔死一事說了個清清楚楚,說完又將鄰村的慘劇也一五一十說了,說完死死地看著蕭薇:

“你是高高在上的降魔師,我們都是凡人,我們沒有辦法找你們尋仇,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自己無法反抗的人,然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你才會知道我們是如何絕望。”

蕭薇聽了這話更絕望,“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不住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生父生母一家是那樣的人,她一點都不知道,她若知道是絕不會庇護他們的。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遲了。

不知有多少家庭因為她無意中對小蕭家的庇護而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人曾經流盡了眼淚也改變不了什麽。

蕭大老爺看向蕭薇,見她神色萎靡,擔心她心境受挫,未來不能再進步,忙叫道:“蕭薇,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是被蕭遙收在寶瓶裏的,誰知道她是不是受了蕭遙的蠱惑才來撒謊的?還有那幾個婦人,定是聽了蕭遙的讒言,故意騙我們的。”

蕭薇的三嫂看著蕭大老爺,嘖嘖稱奇:“得知自己的親生女兒受盡虐待,受盡苦難,你不僅不難過,還罵她騙人,你這個老東西,可真夠惡心人的,不不不,我說錯了,你這樣的老東西,連人都算不上。”

說完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表示自己的不屑。

蕭鎮西忽然站起來,走到張大姐跟前,雙手飛快地結印,然後從張大姐腦海裏將她與蕭遙相遇的記憶拘出來。

蕭大充滿色|欲的臉出現,他身後領著一群狗腿子,先將張大姐的丈夫與公婆殺掉,然後將張大姐堵在了亂石堆中,不顧張大姐的掙紮死命撕扯張大姐的衣服,撕著撕著覺得張大姐死命抱住的嬰兒礙手礙腳,一手搶過,狠狠地扔向亂石堆。

那娃娃哭泣的孩子瞬間沒了聲息,張大姐一下子絕望了。

正在這時,蕭遙從天而降,一腳踢飛蕭大,去將亂石堆的孩子抱起來,雙指並起,給那孩子輸送降魔力,然後將孩子收入寶瓶。

之後,惱羞成怒的蕭大指揮狗腿子去逮蕭遙,又出口威脅,口口聲聲都是蕭薇。

蕭薇的臉色先是漲得通紅,繼而蒼白,之後又透出隱隱的青灰色,如同一個了無生趣的調色盤。

淩長空、風離歸、蕭鎮西神色木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只覺得諷刺而荒謬。

原來他們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從維護老百姓安寧的降魔師變成了壞人強而有力的庇護者。

他們深刻地知道,在這個降魔師高於一切人的世界,普通人得知蕭大身後有這麽多的庇護者有多絕望,那些天賦不如何的降魔師聽到他們的名字之後,又是如何的不敢惹。

柳瑩聽到蕭大拿自己出來威懾人,心中滿意,覺得蕭大還算有眼光。

貝洛卻皺起眉頭,呵斥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拿我的名頭出去做壞事,若不死,我也一鞭子抽死他!”說完不屑地看了蕭薇一眼,覺得蕭家敢如此囂張,蕭薇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蕭薇氣若游絲,眼前陣陣發黑。

“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風離歸忽然捂住自己的額頭發出巨大的痛叫聲:“啊……”

他的額頭開始發光,他整個身體也開始發光,只是短短一瞬間,他就變成了一個耀眼的光球,散發出巨大的能量。

四周的人、石頭與樹木,都被巨大的能量沖了出去。

在巨大的能量光球中,風離歸的身體似乎在膨脹,又似乎在發光。

在巨大的沖擊與痛苦中,風離歸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自己被家族的敵人擄走,因禍得福吸收了巨大的能量逃出來,修為被能量壓制使不出來,慌不擇路逃到一處石山。

山上有個砍柴的小女孩,她救了他,背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清脆的嗓音好似鳥兒鳴叫,卻帶著成年人才有的疲憊:

“我這個家裏很不好,很不好很不好,我不敢待在家裏,我幾個嫂嫂經常哭,說我爹娘和幾個哥哥都是魔鬼,還有二叔一家也是魔鬼。我現在救了你,你以後能不能也來救我?我不想住在魔鬼家裏了,我每天都很害怕。”

小少年的他很認真地點頭做保證:“我以後一定來救你!我發誓!”

他身具降魔原力,天賦傑出,還出身大族,他相信自己可以輕易救她。

他被背著,看不到小女孩臉上的表情,可是卻聽到她充滿了幸福與喜悅的笑容:“那好,我等你來救我。你一定要來啊,不然我可能活不到長大啦。”

第二天,他被家族的人找到帶回去,由於降魔力太渾厚他承受不住,家族封印了一大部分降魔力,不小心把他那段記憶也封住了。

他不記得他發誓會去救她,幫她脫離苦海,他不記得她擔心自己活不到長大了,他記得的,是家族長輩平淡告訴他的,一個凡人女孩救過他,他可以出門時,要去還了救命之恩,不能欠凡人太多,最好不要有因果,不拖不欠。

“啊……”風離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大聲地叫起來。

那叫聲充滿了悔恨,充滿了痛苦。

他想起來了,可是他沒有救她,而是眼睜睜看著她在苦海裏掙紮,最終絕望地踏上一條條絕路。

第一次,他親眼看著她被逼得動用“斬緣”,將一身骨肉盡斬,廢了鳳凰體;第二次,不問青紅皂白親手捅了她一劍,抵住她躲閃的身體,讓她受了柳老頭足以殺人的一掌。

他又想起在與蕭遙重逢那一天,那時他什麽都不記得,只記著要還救命之恩,在看到小少女看到自己陡然變亮的眼神時不以為意,因為傑出的家世與相貌,這樣看他的女孩不知凡幾,蕭遙只是其中的一個,即使她是所有少女中最美貌的。

他還想起,蕭遙知道他與蕭薇玩得好時有多生氣與失望,不住地與他使小性子,還欺負蕭薇。

那時,他覺得這個女孩的確很美,可是性格太暴躁了,又沒有多少文化,所以他並不喜歡與她說話,有時甚至生起一個念頭,覺得為什麽不是溫柔的蕭薇救了自己,而是暴躁的蕭遙。

若蕭薇救了他,他便可以經常與蕭薇在一起談修煉上的事,而不需要經常耐著性子去陪蕭遙了。

他記得,蕭遙曾經在一次生氣之後,於園中攔住他,用十分失望與悲傷的眼神看向他:“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沒想到,原來你和他們是一樣的。”

她說完並不等他回答就走了,他看著她的背影,看到她擡起手,那分明是擦眼淚的動作。蕭五姑娘性格剛烈暴躁,從不在人前流眼淚,風離歸知道,如今一轉身就擦眼淚,蕭五姑娘顯然是難過到了極點。

可是他並沒有上前去安慰她。

因為他覺得她性格不好,又沒有文化,更不懂降魔之事,不好溝通,也沒有溝通的必要。

“啊啊啊……”風離歸雙手抓向自己的心臟,恨不得將心臟撕扯出來。

他第一次對她說還救命之恩,從此不拖不欠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身體,精神體也看不見,所以他看不到她是什麽感受。

第二次,是在他與蕭薇蕭鎮西向她出手之際,出於禮貌對她說過,“我已還清你的救命之恩,與你不拖不欠。”

那時的她,臉上神色不悲不喜,眼睛古井無波,仿佛敲了幾百年木魚看破塵世的佛陀,對他說——

你我兩清,不拖不欠,你隨意。

她在第一次等待他來救贖時,等來了失望,所以第二次,再也沒有任何期望了。

所以,她一點都不難過。

風離歸的心痙攣著,腦袋幾乎要爆炸,他的聲音包含著無盡的痛楚,徹底沖破了身上的封印。

他想起了一切,他想起他辜負了一個女孩。

他想起,那個害怕自己不能長大的女孩,終究沒能長大,隕落在他袖手旁觀的那一年。

那年,她13歲,正值豆蔻年華。

那年,有無盡的鳳凰花如同急雨紛紛墜落,仿佛為她哭泣。

後來她再出現在他面前,已不再是她,她失去了從前的熱情與野性,看破了塵世,一雙清澈的眸子無悲無喜。

柳老頭與貝老頭自覺差不多毀了蕭薇了,很快帶著各自的孫女離開。

淩長空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劊子手,居然助紂為虐,很快失魂落魄地離開了蕭家。

風離歸於瘋狂中,早就離開了。

蕭薇看看幾個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嫂子,又看看蕭鎮西,想說什麽,終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到如今,她幾乎沒有面目留在蕭家,更沒有面目參加天師殿的選拔了。

蕭老太太領著兩個兒媳婦趕來,看著滿目蒼夷,還有到處是血,連忙問究竟,當得知是那個傳說中必死無疑的蕭遙回來了,戰力比蕭鎮西甚至風離歸還強,頓時一陣陣眩暈,於眩暈中,又有無限悔恨。

等知道蕭遙居然殺掉蕭遙生父全家,還對蕭大老爺出手,一顆心又不住地往下沈,而且十分恐慌,生怕蕭遙還會來報仇。

最後,知道蕭遙被柳老頭一掌打死,才終於心情覆雜地松了口氣。

蕭老太太看了看蕭鎮西,又看了看蕭薇,擠出笑容:“蕭薇,你別難過,趕緊收拾收拾,給你親生父母下葬吧。我們蕭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沒有了蕭遙,蕭薇這樣天賦傑出的,一定要穩住。

蕭大太太也溫柔地看向蕭薇:“是啊,蕭薇,你別哭,娘看了心疼。”

蕭薇吃驚地擡頭,看到面容慈祥的蕭老太太,看到溫柔地看這自己的蕭大太太,眼淚刷刷刷地流了下來,撲到蕭大太太懷中:“娘……”

她以為自己會被蕭家放棄,沒想到,娘親還是一如既往地對自己。

蕭鎮西看看蕭大太太,看看蕭老太太,再想到蕭遙的遭遇,心情如同堵住一般,難受得不行。

可是,他看看蕭薇,終究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

蕭薇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受了蒙蔽。

蕭遙被傳送到神秘森林中,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對她來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就早想過,如果自己遇到打不過的高手,第一逃生地點,絕對是神秘森林的中心區。

她在那裏浴火重生,在那裏生活過幾年——那裏,相當於她的故鄉。

出現在當年那塊七絕石旁,蕭遙馬上將僅有的生機收起來,然後陷入沈眠中療傷。

過了幾天,蕭遙醒來,發現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要想恢覆到全盛時期也許需要好幾年,甚至十年,因為風離歸一劍碎了她七絕石的心臟,柳老頭又一掌打裂了她的軀體,她如今的傷勢比當年沒了身體還要重。

蕭遙是有耐心慢慢療傷的,可是她的心思,總不免想到魔物的兩個聖物。

因為,它們對她的吸引力又大了許多。

而且她在柳老頭和貝老頭那裏出言試探過,七絕石是很適合和聖物用在一起的。

只是,不知是哪種的適合用。

過了一個月,蕭遙有了點力氣,將兩件魔物拿在手上細細地看,看不出什麽,又研究了約莫半個月,心一橫,直接將兩件聖物放入軀體中。

她不相信對自己有異常吸引力的東西,會對她有害!

既然七絕石與兩件聖物適合放在一起用,那表示她吸收了,絕對不會有大礙!

過了三個月,蕭遙睜開湛然有神的雙眸,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看看天邊飛過那只熟悉的鳥,輕輕一招,將那只鳥招到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只窮兇極惡的鳥兒,曾經與她互相奈何不了對方,因此都看對方不順眼。

可是如今,這只鳥兒,被她握在了手掌上。

蕭遙看著憤怒地看著自己卻無法可想的鳥兒,笑了起來。

她猜中了,自己以七絕石塑身的身體可以吸收魔族的兩件聖物!

不得不說,聖物果然是聖物,讓她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放開手中的鳥兒,蕭遙翻了翻身上,見傳送玉佩全都用完了,只得翻出一只,按照幾個師父教的那樣,弄了一個傳送玉佩,將自己傳送到青州城。

她已經發現了,直接去報仇,會被不斷冒出來的所謂正義之士阻止。

對那些人,殺吧有失道義,不殺吧又礙眼。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讓自己站在道義的一方,讓所有滿嘴仁義道德的人閉嘴。

蕭遙來到幾個師父的住所,剛出現,就被冒出來的小童認出。

那小童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驚喜地看著蕭遙:“蕭姑娘,是你嗎?還是我太想你了,所以看到你的鬼魂了?”

蕭遙過去,彈了一下小童的額頭:“你感受一下是我還是鬼魂。”

小童痛叫一聲,卻顧不得伸手捂自己的額頭,馬上激動地道:“蕭姑娘你沒事太好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可傷心了!”他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幾位師父去過廣陵城好幾次,與柳老頭和貝老頭打過幾架,幫你出了一口氣。師父們還想去風家找風離歸算賬的,哪知找不到風家的住所。不過風離歸那小子上個月來了青州城,就坐在你那個位置上做守城人。師父們雖然說,願意守城,過去可以一筆勾銷,但還是悄悄地揍過風離歸那小子幾頓。還有淩長空和廣陵王,也被師父們悄悄地打過!”

蕭遙點點頭,又問:“如今沖擊青州城的魔物還多嗎?神城的降魔師還在麽?”

小童搖了搖頭:“魔物漸漸少了,尤其是這個月,也不知出了什麽事,一下子少了許多。因為魔物變少,各地的降魔師包括神城的,都準備打道回府了。原先暫停的神城天師殿選拔賽,很快也將重新開始進行選拔。”

蕭遙點了點頭,猜測或許是因為兩宗聖物都被她吸收之故,不過沒說出來。

她稍坐休息,就去拜見幾個師父。

幾個師父見了她,一開始很是驚喜,但是之後就變得有些頹廢:“我們雖然因為年紀大修為算深厚,但是不能與神城的老家夥比,甚至與大城的老家夥也比不過,所以知道你出事,做不了什麽。我們幾個老家夥,甚至不能幫你報仇。”

蕭遙搖搖頭:“這沒有什麽,我自己會努力的。你們教給我的秘術,對我很有用。”

幾個老爺子以為她安慰自己,欣慰之餘,又覺得難過,因此決定將自己畢生所學全交給蕭遙——這聽起來雖然很多,但是與神城那些老東西比,就真不算什麽了。

蕭遙當晚就被塞了很多秘術與心得體會,她迫切需要提升實力,因此當夜就開始琢磨起來。

次日清晨,蕭遙睜開雙眼,雖然一夜未睡,但是並不疲憊,想起昨夜新學的秘術,決定出城去魔窟體驗一下,因此跟幾個師父大了招呼便直奔西北城門,用令牌出了城。

蕭遙來到曾經來過的魔窟,見從前奈何不得的大魔,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擔心了,直接迎上去,面對面打。

花了三天時間,蕭遙將這個魔窟的大魔全部吸收了,降魔力更渾厚了。

她看看時間,再去下一個魔窟來不及了,又需要回去鞏固修為,便回了城。

進城後,蕭遙遇上林長生,便與他一起回去。

青石板路上,兩旁紅楓似火。

林長生激動得不行,眼睛紅紅的,他覺得很不好意思,側過臉說道:“蕭姑娘,當初得知你去世的消息,我與徐姑娘都很難過,謝維也從蘆洲城趕來問究竟,我們三個難過了好一段時間。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蕭遙笑道:“禍害活千年,我是禍害,會活很久的。”

她是七絕石塑身的,堅硬得很,打碎了可以重修,只有全身都碎成飛灰才會無法活下去。

這世上,能將她打成飛灰的,應該不多。

林長生馬上站定,不顧發紅的眼睛被蕭遙看到,很認真地說道:“蕭姑娘,你不是禍害,你是好人,你是我心中最好的女孩。你以後不要說自己是禍害了!”

夕陽照在身上,蕭遙感覺到幹燥的溫暖,便笑著認真點頭:“好。”

林長生又道:“我自從知道你活著的消息,便通知謝維了,這兩天之內,他肯定到。”

蕭遙搖搖頭笑道:“他沒必要親自過來。遲些我也會去神城的,到時在神城相見就行了。”

林長生看著蕭遙被夕陽度上一層金光的面容,心動如潮,可是一點都不敢表達,而是說道:“你是我們的好朋友,來見你是應該的。”

謝維和他一樣,想親眼看到她活著,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蕭薇也來了青州城,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需要好好贖罪。

她仔細查過被小蕭家害過的人家,一家一家去賠禮道歉,把自己多年收藏的東西換成銀兩賠給這些人家,可是接受的不多,多數是把銀子與禮物砸出去,又將她罵出去。而有一些人家,滅門了,根本沒辦法對她的道歉做出任何反應,不管接受還是唾罵。

她把自己查到的人家都走了一趟,然後來到了青州城。

她想,多殺一些魔物,或許能彌補一些。

但是在青州城,她很快知道,這裏有個客營,裏頭全是青州城四周村莊的幸存者。

她想起蕭遙那時的指責,因此在不用守城的時候,便去那裏幫忙。

她看到了很多孤苦無依的孩子,看到很多至今無法從悲痛中走出來的成年人,她聽著孩子哭喊著叫媽媽,聽著成年人的詛咒,忽然明白,那日她們輕描淡寫的話,是有多過分。

蕭薇走在青石板路上,忽然心有所覺,擡起頭,看向對面。

她面前站著的,是蕭鎮西。

他也看見她了,可是卻沒有像從前那樣露出溫暖包容的笑容,用帶著笑意的溫柔聲音喊她:“妹妹……”

自那天起,他再看見她,就不再有笑容了。

蕭薇其實明白,蕭鎮西很難像從前那樣對待她了。

他把她當成了親妹妹,甚至比親妹妹還親,可是她的家人卻欺|辱他真正的親妹妹,而他在親妹妹回來之後,因為她的緣故,對親妹妹很不好,從未給過她一點溫暖。

現在,那個從來沒有得到過一點溫暖的親妹妹,間接因為他們,被一掌打死了,不知道被傳送到了哪裏,孤零零地死在了哪裏。

蕭薇很難過,但還是開口:“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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